西元前九五三二年十一月三日
距離我最後一次看到我弟弟阿克倫已經九年了。九年之中的每一天我都擔心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細心照顧著他。

只要埃斯提叔叔有來迪迪模斯看我們,我都會拉他到一旁問問阿克倫的近況。

「他好得很,健健康康的,萊莎。我把他當自己家的一份子照顧著,他要什麼有什麼。我很樂意轉達妳的問候,讓他知道妳這麼關心他。」
但我對這種說詞仍然不是很滿意。我向父親請求多次,問能不能把阿克倫接回來,至少讓他回來和我們一起過節。身為一個王子,他不應該被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而且還是送到一個隨時都會和我們擦槍走火打起仗的國家。雖然埃斯提叔叔是迪迪模斯派去的大使,但是萬一將來兩邊真的開戰了,身為希臘王子的阿克倫很可能小命不保。

但父親每次都一口回絕我的提議。

多年來我一直持續寫信給阿克倫,他也都會定期回信。他的信內容總是言簡意賅,即使如此,我依然珍惜每一封。

因此,幾週前,這封信來到我手上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直到我打開來讀。
 
高雅尊貴的萊莎公主您好,
請原諒我的僭越,也請原諒我的魯莽。我無意中看到您寫給阿克倫的信,因此決定冒著極大的風險寫信給您。我無法告訴您阿克倫遭受多大的傷害,但如果您真的像信中表現出來的那樣愛護您的弟弟,我請求您親自前來探望他。
 
我沒向任何人提起這封信。它甚至沒有署名,我懷疑這是個惡作劇。

但我也無法就此把信的內容拋在腦後,萬一阿克倫真的需要我怎麼辦?

天人交戰了好幾天,我再也無法置之不理了。

帶著私人護衛波拉西斯沿路保護我的安全,我偷偷離開了皇宮,並且交代我的女僕們,萬一父親問起,就說我去雅典城探望姑媽了。波拉西斯對於我只憑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就這麼千里迢迢前往亞特蘭提斯很不以為然,但我不在意。

如果阿克倫需要我,我就應該去。

然而,數天後,當我來到亞特蘭提斯首都,站在叔叔的宅邸門外時,原先的勇氣卻漸漸被不安所取代。這棟閃耀著赤紅光彩的華麗豪宅,比我們在迪迪模斯的皇宮更令人望而生畏。它就像是特地建造來供人們敬畏膜拜的聖堂。不過,身為迪迪模斯王國的大使,一棟氣派萬千的豪宅也算是有助於埃斯提宣揚國威。

亞特蘭提斯是個讓人感覺生氣盎然又光輝燦爛的島國,在許多方面都比我的故鄉希臘先進。身邊那些民眾正在進行的日常活動,有很多我連看都沒看過。這裡真的是一個熱鬧繁忙的大都市。

嚥下心中的恐懼,我看了看波拉西斯。魁梧結實的他將粗糙的黑長髮編成辮子垂在背後,體型比一般男人高大許多,擁有這樣的體型打起架來絕對能夠輕易佔得上風。雖然他只是個僕人,但他對我忠心耿耿,從我還是個小孩時就在我身邊保護我。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他。

他永遠不會讓我受到傷害。

再次在心裡提醒自己記住這一點,我走向金色大門前的大理石階梯。才剛到門口,僕人就從裡面先行將門打開了。

「小姐好,」他客氣而禮貌的問,「我能為您效勞嗎?」

「我來見阿克倫。」

他微微偏頭,示意我跟著他往屋內走。這位老男僕竟然沒有先問我的名字,或是拜訪阿克倫的來意,這點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在我們家,沒有經過嚴格盤問的來客是無法接近任何皇族的。

隨便讓不認識的人進到我們私人宅邸,是要殺頭的大罪,但這位帶路的僕人卻讓我感覺,任由外人在叔叔家中隨意走動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當我們來到另一個大廳,走在我前方的老男僕回頭看了波拉西斯一眼。「在您探訪阿克倫期間,您的護衛也會一起參與嗎?」

這古怪的問題讓我大惑不解。「我想不會吧。」

波拉西斯猛吸了一口氣,深褐色的眼裡滿是擔憂。「公主殿下……」

我按住他的手臂。「我不會有事的。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他對我的決定不太高興,老實說,我心裡也有點不安,但這是我親叔叔的家,我在這裡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我留下波拉西斯在原地等候,繼續往走廊深處前進。

在我們前進的同時,最讓我納悶的是叔叔家裡竟然鴉雀無聲,安靜得相當詭異,連一點點其他人的輕聲細語都沒有。聽不到笑聲,也沒有人說話。

只有老男僕和我的腳步聲在這幽暗且漫長的走廊迴響著。由黑色大理石堆砌的牆面一路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每個角落都打磨得光可鑑人,在經過途中那些奇花異草以及雕像擺設時,我們的影像都被反射出來。

老男僕領我到屋子另一個角落的房間,幫我開了門。

我才踏進去就立刻停住腳步,因為我發現這是阿克倫的臥房。在不知道我是阿克倫姐姐的情況下,把我直接帶來這裡其實非常奇怪。但也許那位老男僕早就知道我是誰了?這樣一想,我對剛才那些奇怪的狀況也就釋懷些。

對,一定是這樣。老男僕大概看出我和弟弟長得很像。除了我沒有阿克倫那對美麗非凡的銀色眼睛,我們那相似的外貌其實很好認。

我放鬆下來,開始四處打量。這是個異常寬敞的房間,有一個尺寸超大的石砌壁爐。壁爐前方有兩張長型躺椅,躺椅之間立著一個非常奇怪的圓柱裝置物。它讓我想起將犯人綁在上面毆打的某種刑具,但出現在臥室裡卻沒什麼道理。這大概是亞特蘭提斯特有的裝飾品吧,我這輩子可是聽了夠多有關亞特蘭提斯人的奇風異俗。

和房間的尺寸相比,那張雕刻著精細鳥類圖像的四柱睡床就顯得小了些。每根床柱上都有個頭下腳上的鳥類雕塑,彎彎的鳥嘴像個掛勾般朝上,像是要用來勾住拉開的床幔。但我不認為這張床有此需要,因為它根本沒有床幔啊。

和剛才走進來的門廳一樣,房內的牆壁也是用光可鑑人的黑色大理石建造的,我的影像可以清楚地反映出來。我打量四周,忽然發現這是一間密閉的臥室,房裡完全沒有窗戶,連個陽台也沒有。牆上的燭台是唯一的光源,但發出來的也只是忽明忽滅、微弱無力的光芒。這個房間看起來非常晦暗,甚至有點陰森。

這真的很奇怪……

有三個僕人正在幫阿克倫鋪床,另外有個女人在旁邊監督她們。這位身形瘦高的女僕長看來有點虛弱,年紀大約在四十歲上下。

「現在不是時候,」她對領我過來的老男僕說。「他還在做準備。」

老男僕噘起嘴。「妳是要我去告訴耶利高總管,因為阿克倫拖拖拉拉的,所以我只好讓客人在一旁乾等?」

「但他根本還沒有時間吃飯!」女僕長很堅持。「他整個早上都在工作,完全沒有休息。」

「帶他出來就對了。」

我對他們低聲交談的內容以及動作感到一頭霧水。這裡一定有什麼事情不對勁,為什麼我的王子弟弟需要工作?

那女人轉身走向臥室後方的另一扇門。

「等一下,」我叫住她。「我去找他吧。他在哪裡?」

那女人擔心地看了老男僕一眼。

「這是她和阿克倫的時間,」老男僕的語氣堅定。「小姐要做什麼都隨她高興。」女僕長往後退了一步,將一扇通往休息室的門打開。我一踏進那扇門,就聽到她、老男僕以及所有僕人全都退了出去。

又來了,又是個奇怪的舉動……

我略帶猶豫地踏進那間休息室,期望會看到史迪克的雙生哥哥。他可能會像史迪克一樣驕縱任性、自視甚高又傲慢無禮,以為世界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也或許他因為一直被驕寵著,變成一個愛侮辱人且脾氣不好的大男孩,可能會不耐煩地問我為什麼要隨便跑來打擾他。

我完全沒有預期會看到眼前這個景象。

阿克倫正背對著我,獨自坐在一個大浴池中。他的裸背看起來完美無瑕,有著金髮的頭低靠在池邊,好像已經累到沒辦法自行梳洗,被水打濕的過肩長髮則隨意地披散著。

我的心跳急如擂鼓。我往前走了幾步,空氣中飄來一股柳橙的香氣。一盤乳酪和麵包放在他身旁的地上,看起來完全沒人動過。

「阿克倫?」我輕聲叫他。

他整個人震了一下,隨即用水洗了洗臉。他離開浴缸,很快地用毛巾把自己擦乾,對於我打斷他洗澡這件事好像一點也不介意。

他俐落地擦乾身子,每個動作都簡潔有力,空氣中有種速度感籠罩他全身。他將擦完的毛巾隨手丟向房間角落,那裡已經堆了一小疊用過的浴巾。

阿克倫那年輕陽剛的好身材幾乎立刻吸引我所有的注意力。似乎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他完全不打算穿上衣服或是遮掩自己的裸體。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只配戴著一些黃金環圈:他的脖子上圍著一個細窄的金項圈,底下掛了個像墜飾的東西,雙臂上纏繞著一些較粗的金環,從二頭肌到手肘以及手腕都有,手臂上的每個環圈都用細細的金鍊子連結著。他的雙腳腳踝上也戴著金環,中間同樣連著一條細細的金鍊子。

當他向我走近,我被眼前所見嚇了一跳。身為史迪克的雙胞胎哥哥,他們兩人的外型可說是一模一樣,但除了表相之外,這兩人給我的感覺毫無相似之處。
史迪克的動作比較急躁,變動不定。

阿克倫則是不疾不徐,有條不紊。他的每個動作都像是一道華麗的魅影,肌肉的律動有如詩般優美和諧。

他比史迪克瘦。事實上是瘦很多,好像經常餓著肚子般。但即使這樣,他的肌肉還是非常健壯,線條幾近完美。

他的眼睛依舊是那種奇特的銀色,但我只瞄到一眼,因為他很快就把視線轉開,改盯著我的腳下。不只是這樣,他四周散發著一股絕望而認命的氣息,這讓我想到以前那些來皇宮後門討取救濟品的窮人和乞丐,我只有在那些人身上感受過同樣的情緒。

「請原諒我,小姐,」他輕聲說著,用一種像是從齒縫間流洩出來的輕柔誘惑嗓音。「我不知道您要過來。」

他像一道魅惑的輕煙來到我身後,身上的金鍊子叮噹作響。他伸手到我頸間解開我穿的披風。

他的動作嚇到了我,當披風被脫掉並丟到地上的時候,我甚至忘了抗議。直到他把我的髮絲撥到肩後,開始親吻我露出來的頸部肌膚,我才回過神來推開他。

「你在做什麼?」我問他。

他看起來和我一樣困惑,但仍然不肯直視我,只死死地盯著我前方的地面。

「對於您購買的服務,我還需要點時間準備,小姐,」他輕聲說。「但我從您的表情可以猜想,您應該會喜歡我溫柔一點的。我猜錯了嗎?」

我完全沒有頭緒,不只是對這段話的內容,還有他那感覺上始終咬緊牙關的說話方式。他為什麼要這樣講話?「購買什麼服務?阿克倫,是我,萊莎呀。」
他皺起眉頭,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他再次向我伸出手。

我退開,從地上抓起我的披風。「我是你的姐姐呀,阿克倫。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快速的掃了我一眼,眼神充滿憤恨。「我沒有姐姐。」

我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想釐清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在我面前的,不是那個幾乎每天都回信給我的男孩,更不是那個炫耀著他的生活有多麼悠閒舒適的男孩。

「在我寄了那麼多信件和禮物給你之後,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事,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啊,原來您想要玩這種遊戲,小姐。您希望我扮演您的弟弟。」

我挫敗地看著他。「不!阿克倫,這不是遊戲。你是我親弟弟!我幾乎每天都寫信給你,你也都有回信給我呀。」

我可以感覺到他想抬眼看我,但最後還是沒有那麼做。

「我不認識字,不可能回信的,小姐。恐怕我沒辦法陪您演下去了。」

我身後的門被推開來。一位身材五短,穿著亞特蘭提斯特有的佛默思長袍
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正專心的讀著手上的羊皮紙文件,沒有注意到我們。

「阿克倫,你怎麼不在……」他的話在抬起頭來看到我之後就沒了下文。那男人不懷好意的瞇起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男人大罵著。那雙冒火的眼睛轉而瞪視著阿克倫,嚇得他往後退了幾步。「你沒跟我說一聲就私下接客嗎?」

我看到阿克倫一臉的驚恐。

「不,迪斯帕提,」阿克倫以亞特蘭提斯語對主人的尊稱來稱呼那男人。「我永遠不敢這麼做。」

那男人的唇因憤怒而抿起。他一把抓住阿克倫的頭髮,逼他跪在冷冰冰的石頭地板上。「那她在這裡做什麼?你打算提供免費服務嗎?」

「不!迪斯帕提,」阿克倫雙手握拳,好像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去反抗那個男人。「求求你,我發誓我沒有做錯事。」

「放開他!」我抓住那男人的手,希望可以迫使他放開我弟弟。「你好大的膽子!敢這樣侮辱一位王子,我應該砍下你的頭!」

那男人看著我大笑。「他才不是什麼鬼王子。你是嗎?阿克倫。」

「不,迪斯帕提,我什麼都不是。」

那男人叫他的侍衛來護送我出去。

侍衛們很快地來到我身邊。

「我不會離開,」我告訴那男人,盡可能用最高傲的眼神看著那些侍衛。「我是迪迪模斯王國亞里雷斯王朝的萊莎公主。我要求見我的叔叔埃斯提,立、刻!」

這話達到了效果,那男人的眼神總算收斂了些。「我很抱歉,公主殿下,」他毫無歉意地說。「我會命人帶您前往您叔叔的會客室等候。」

他對侍衛點頭示意。

他的無禮讓我很不悅,我轉身離開。從黑色大理石牆上的倒影,我看到他輕聲對阿克倫說了些什麼。

阿克倫的臉色變得慘白。「艾迪可
答應過我不用再去見他的啊!」

那男人又一次使勁拉扯阿克倫的頭髮。「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現在給我好好站起來,去準備準備。」

侍衛關上房門,強迫我離開房間。我們再次走回大宅的中央,來到一個只有三張沙發的小小會客室。我完全不知道這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怎會如此毫無規矩?如果有任何人膽敢像剛才那男人欺負阿克倫那樣對待我或是史迪克,父親一定會將他們就地處決。

沒有人可以那樣不敬又無禮地對我們說話。

「我叔叔在哪裡?」我問著正要退出會客室的侍衛們。

「他進城了,公主殿下,但很快就會回來。」

「去請他回來。現在就去。」

侍衛微微點頭致意後離開,並關上了門。

沒多久,我看到壁爐旁有扇暗門打了開來。是我剛到阿克倫房裡時遇到的那位女僕長,她似乎很關心他。

「公主殿下?」她怯生生的問著。「真的是您嗎?」

我忽然想到她是誰。「妳就是寫信給我,希望我親自前來探望阿克倫的人?」

她點點頭。

我鬆了口氣。終於有個人可以向我解釋一下了。「這裡是怎麼回事?」

女僕長深深吸了口氣,好像她也被即將要告訴我的事情傷得很重。「他們把您的弟弟當成商品販賣,小姐。他們對令弟所做的事非常殘忍,誰都不應該遭受這種可怕的待遇。」

我的胃因為這段話痛得一縮。「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雙手在裙褶中不安地絞動。「您今年多大了,小姐?」

「二十三歲。」

「您是否仍未經人事?」

我對於她竟敢問出這麼私密的問題而惱怒。「這不關妳的事吧。」

「請原諒我,小姐,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想知道您是否瞭解他們對阿克倫所做的事。您知道什麼是『祖洛斯』嗎?」

「我當然……」一股顫慄貫穿我全身。這個名詞是亞特蘭提斯語獨有的,希臘文沒有這個字,但我知道它的意思。這裡的有錢人和貴族會豢養一些少男少女,將他們訓練成供自己取樂的性奴隸。和一般娼妓不太一樣的是,這些奴隸受的訓練相當專業,每個都稱得上多才多藝,而且從年紀很小時就被養在大宅裡,與外界隔離。

開始訓練時,大概就是像我弟弟當初被強行帶走的年紀。「阿克倫是個祖洛斯?」

她點頭。

我感到一陣暈眩,這不可能。「妳騙我。」

她搖搖頭。「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您能來一趟亞特蘭提斯,小姐。我知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您不會相信這是事實。」

我還是不相信,因為這完全不可能。「叔叔不會同意讓這種事發生的。」

「您的叔叔就是販賣阿克倫的人。您以為這棟房子是靠什麼在養的?」

這消息讓我反胃,但我內心的一部分仍然拒絕相信這呼之欲出的真相。「我不相信妳。」

「那麼,如果您承受得住,請您隨我來,親眼見證我所說的話。」

我並不想去,但還是隨著她穿過屋內的僕人專用走道。這條祕密通道像是永遠都走不完,直到我們又回到先前阿克倫盥洗的那間休息室。

她用手指抵在唇上示意我噤聲。

然後我聽到臥室裡傳來某種聲音。我雖然還是處女,但並不無知。我曾經在那些父親禁止我參加的派對中不小心聽到男女交歡時的聲音,我知道那些聲音代表什麼。

但這不是歡愉的呻吟,從我弟弟口中傳來的是一陣陣痛苦的哭喊。有個男人正在折磨他,阿克倫越痛苦,那個男人就越滿足。

我忍不住走向連接臥室的門,但女僕長擋在我面前。

她用一種低沉、不帶感情的聲調對我說:「您若是現在阻止他們,小姐,您的弟弟將會遭受更多您想像不到的殘忍處罰。」

她的話讓我全身一震。儘管我的心尖叫著要我阻止這一切,但到目前為止,這女人所說的都一一被證實了。她確實比我更瞭解我弟弟的生活方式,以及我叔叔是多麼喪心病狂。

但我真的不希望阿克倫再被摧殘下去。

似乎過了永恆那麼久,裡面的聲音終於停了。

我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經過隔壁,臥室門被人打開又關上。

仍處於震驚狀態的我,無法呼吸,也無法移動半步。

女僕長打開通往臥室的門,我看到阿克倫整個人被綁在床柱上。他手腕和腳踝上的金色鎖鍊正勾在床柱上那些尖尖的鳥嘴裝飾裡。

而我竟然蠢到以為那是用來勾住床幔的。

「對於您購買的服務,我還需要點時間準備。但我從您的表情可以猜想,您應該會喜歡我溫柔一點的。我猜錯了嗎?」

看著女僕長幫阿克倫鬆綁,他之前說過的話像利刃般刺穿了我。

躺在那裡的他全身赤裸,血跡斑斑的身體滿是傷痕,我心痛到無法將眼光移開。

那是我弟弟啊。

回想起上一次見到他的情景,我再也抑不住淚水,哭得傷心欲絕。當時他可愛的圓圓臉龐上也帶著傷,但不像現在這麼恐怖。我面前的阿克倫嘴唇裂開,左眼青腫,鼻子血流如注,全身上下布滿了鮮紅的掌印和黑紫的瘀青。

沒有人應該遭到這種虐待。

我正想往前走,卻聽到房門再次被打開,女僕長連忙示意我快點躲起來。

驚慌失措的我速速藏進角落的陰影裡,一個適合躲起來偷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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